讀完兩篇有關『教育』的文章後(1. 你看到了什麼?2. 以色列教育小孩的方式),回想自己過去求學的過程,心裡有些感慨。

 

  台灣的教育一直存在的盲點是『會唸書的小孩就是好孩子』,由此發展出一堆莫名奇妙的教育迷思,關於這點大家應該都不會反對才是。小時候無論是父母、師長或是週遭的長輩,明著的、暗著的都不斷的提醒著我們這件事,由於升學主義掛帥,填鴨式教育勢不可擋,上國中後好學生與壞學生的分別更透過愚蠢的分班制度上成功的為孩子們烙下印記,而更諷刺的是老師們在課堂上竟還口口聲聲說的這是『因材施教』,真搞不懂是因什麼材?施什麼教?要是孔子在世,大概會把這些嘴巴上說因材施教,骨子裡卻是為了升學的競爭壓力而在學生面前虛晃一招的師長們,抓起來打屁股吧?!

 

  『前段班』和『後段班』絕對是禁錮許多學童靈魂的牢籠,更是讓許多學生自暴自棄的一個不合理制度;記得唸國中時,學校長官根本把前段班的學生當作天才的一樣在教,德、智、體、群、美樣樣要求,任何比賽都少不了資優學生的份,合唱團組團找前段班,樂隊組團也找前段班,書法、繪畫比賽一樣也是找前段班的學生,這些不合理要求的例子真是不勝枚舉,好像前段班的學生就必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俗稱『放牛班』的後段班學生,還真像被放牛吃草般,每天混吃等死,一點也不受重視,說穿了,大人們要裡子、愛面子,卻苦了不合理制度下,失去自我而對前途茫然未知的學生們。

 

  整個台灣的教育風氣如此,其實全怪罪到學校或老師頭上也不太公平,筆者認為家長這角色才是整個風氣盛行的始作俑者;天下父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情不難理解,沒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長大後是個毫無成就,身處社會階級底層的人,於是唸好書,考上好學校,選個最夯、最有前瞻性的科系眾所期望,然而父母眼裡的遠大目標,卻成為孩子們這一生中最重的枷鎖。

 

  父母們努力賺錢,想盡辦法花大把銀子讓小孩去上才藝課,去做課後輔導,甚至提供孩子們最好的讀書、學習環境,除了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外,最終還是把焦點放在唸書考試上,因為要考高分才有辦法考上明星學校的醫學系、法律系、電機系等.......所謂有前途,能夠賺大錢的科系,這些父母的觀念還真承襲了千年來中國科舉考試非得考上狀元的八股思想,然而全台灣有幾個人能夠念這些學校,這些科系啊?!

 

  筆者一直相信上天賜給每個人的天賦不盡相同,這是上天給每個人的恩典啊,但是許多被表象蒙蔽的父母們卻忽視了這點,俗話說『職業不分貴賤』,也說『行行出狀元』,大家都這樣講,學校老師也這樣說,不過在求學過程裡,我們所接受的教育方式似乎不是這樣子,而這兩句話出現的時機,也總是安慰意義大過於實質意義,在這裡筆者有個切身之痛要跟大家分享。

 

  話說筆者從小大到大,得過的獎狀沒有超過十張,有關課業方面僅僅只拿過『最佳進步獎』,無奈的跟前三名總是無緣,其他的獎狀則來自於繪畫比賽與書法比賽,與兩位會唸書的弟弟比起來,所得到的喝采的確少了許多;唸高一時的一張素描畫作,有幸獲得的美術老師的賞識,建議筆者可以以美術系為目標,並表明願意提供所學教導筆者,老師的一番話對缺乏自信的筆者來說可是莫大的鼓勵,不過老師有個附帶條件是要筆者回家與父母親先商量一下將未來目標設定在美術系這件事,這下子猶如一桶冷水直接往頭上淋下去般,澆熄了這股才剛燃起的熱情,心想要與父親商量這件事,那比登天還難,有這直覺的想法就要往回追溯到國三時期了。

 

  猶記國三報考聯考前,第一次與父親大人提到對未來學業的自我規劃,筆者希望選擇專、職校就讀,而不打算報考普通高中的聯招,只是話都還沒說完,立刻遭到父親打槍,他只丟下一句話:『你非唸大學不可』,父親一向頗具威嚴,他都這樣說了,即使我有再多的理由,也只能硬生生的吞回去,照筆者的個性來說,簡直是一路被他壓著長大的,永遠都記得剛進青春期時他對我們兄弟說過:『別想在太歲爺上動土,你們有叛逆期,老子可有更年期』,雖然感覺像是一句玩笑話,不過以父親說的到做得到的嚴厲管教看來,這也夠警惕我們兄弟的了。

 

  不知自己是太過愚笨,亦或是心理狀況過於健全,抗壓性太高,像『你看到了什麼?』一文中小女孩以自殘的方式來進行不合理要求的控訴這樣的事,始終沒發生在筆者身上,反正逆來順受就是,只不過心理還是有些不服,於是選擇的是比要溫和了抗議方法,既然父親只希望筆者能唸普通高中,那麼多聯招可報名,偏偏就只報考高中聯招,母親看著每次模擬分考數都不超過300分的我,一度還擔心的跑來問說萬一沒考上怎麼辦?對於母親的問題,筆者無言以對,心想這不是你們希望的嗎?原本打著根本考不上的如意算盤,認定考不上後所面臨到的問題都可丟回到父母身上,但人算不如天算,非旦考上高中不說,成績竟然還能上前段班,一切都"out of control"。(真不曉得是父親太了解我,還是老天覺得給筆者的磨難太少,讓筆者得繼續待在升學競爭的牢籠裡。

 

  有了國中的經驗,這次與父親商談前,筆者戰戰兢兢的想好了要如何說服父親的說辭,準備了從前拿過的獎狀,心想反正都是要唸大學,這次準備周全點,應該不會再被打槍才是......,結果還是失敗了,原因是唸美術系賺不了大錢,興趣終究是興趣,比不上以後能養家活口賺大錢來的重要......;從此之後,筆者凡事都接受父母的安排,活在父母的羽翼下,有什麼壞處嗎?老實說沒什麼太大的壞處,唯一遺憾的是沒有『自我』罷了。後來筆者順利考上大學,只是上的不是好學校,唸的不是熱門科系,父親也只能對我說:『畢竟也算是個大學生了,有總比沒有的好,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的唸完四年大學,搞不好念的透徹,還可以跟人擺個攤當個算命師,反正行行出狀元,算命的錢應該也蠻好賺的』,他笑笑的說著,但依然難掩心裏的落寞。對了,忘了說筆者念的是哲學系。

 

  至於畫畫這件事呢?每個人選擇的抗議方式不同,有些人自甘墮落,用叛逆變壞來對抗體制;有些人就像故事中的女孩,以自殘來宣示自我;而筆者選擇扼殺與生俱來的天賦進行無言的抗議。任何方式都有效嗎?答案:『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萬一沒有成功,最後被犧牲掉掉的都是自己,賭注頗大。

 

  前兩天看著弟妹幫她親戚在網路上查些資料,雞婆的問了她在查些什麼?她回答:『幫她舅媽查看看小孩子有沒有考上XX國中』,過了一會兒她輕描淡寫卻又帶著一點不屑的說:『搞不懂舅媽那麼心急想要知道她兒子到底有沒有上那學校要做什麼,反正是用關說進去的嘛,就算真的能唸到那個XX國中又有什麼了不起的』。當時心想,台灣大幅教改多次,搞到最後大家仍然逃脫不了這存在已久的迷思,還是希望小孩能擠上名校,待在前段班,最好還能名列前矛,然後上個好大學光耀門楣;要是真的不是唸書的料,矇個大學念念拿張文憑也不錯!殊不知台灣大學率取率已達百分百,最低錄取分數十幾分都能上大學,前陣子新聞還大肆報導,英文考零分也能上大學,甚至也有大學生連26個英文字母都寫不出來。看來這些光怪陸離的教育現況,全世界也只有台灣在上演,建議教育部去申請金氏世界紀錄,讓消息遍佈全世界,順便邀請各國教育官員到學習台灣的教育經驗:『如何讓大學錄取率達到百分百』、『如何讓全民都有大學念』,好來個世界大同!

 

  教育絕對是每個人一生中的大事,良好的教育環境,正常的教育心態,才能教導出完整的人格,而今社會亂象叢生,歸咎於教育失敗一點也不為過,古人都知道『有教無類』、『因材施教』,更何況是活在科技進步,一切物質條件都遠比過去好太多的現代人,期望這些金科玉律不再淪為口號,雖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但只要大家願意打破迷思,一切都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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